朱玉麒 | 龟兹石窟题记与丝绸之路文献整理(2)
【作者】网站采编
【关键词】
【摘要】龟兹石窟群的完善保护,让我想起20年前同样是举世闻名的巴米扬大佛在文明冲突中惨遭毁灭的情景。在葱岭东西的同一条丝路上,与这处“阿富汗民族的
龟兹石窟群的完善保护,让我想起20年前同样是举世闻名的巴米扬大佛在文明冲突中惨遭毁灭的情景。在葱岭东西的同一条丝路上,与这处“阿富汗民族的灾难”相比,我们自豪于多民族聚居的今日新疆,佛教石窟作为文明的遗迹,被各民族珍惜、保护的现状。《龟兹石窟题记》序言列出的龟兹研究院参与者中,我们可以看到一支多民族的队伍在长年守护与研究着这一片石窟遗址群。主编赵莉是一位回族学者,对龟兹的每一个石窟形制如数家珍,尤其对于100多年以来被各国探险队盗揭壁画的斑斑墙壁铭记在心。调查壁画海外流失情况,以数码技术“让龟兹石窟壁画复原回家”,是她最为重要的成就之一。
研究者中的主力台来提·乌布力研究员是一位维吾尔族学者,是察哈台语文献的资深研究者,对于龟兹石窟各种民族语文题记在石窟中的位置,也烂熟于胸。他在龟兹石窟二十多年的守望,使得700多条题记在最短的时间里被悉数提出。他常常说:“龟兹石窟文化遗产不仅仅是佛教遗址,更是我们新疆自古以来文化交流交融的历史见证。”
其次让我感念的,是中国终于可以走到世界的前列,在西域历史语言的领域引领研究。在龟兹语、焉耆语被释读以来的一百多年间,已故的季羡林教授是从事这种语言研究的唯一中国学者。进入21世纪不久,垂暮之年的季先生和冯其庸先生联袂提议,加强中国对于西域历史语言的研究。这个倡议得到中央支持,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西域历史语言研究所因此得以成立。没过多久,在法国攻读吐火罗语专业的荻原裕敏、庆昭蓉两位博士毕业之后,分别入职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和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他们从读书时代起就向往从事龟兹石窟题记的释读,在荣新江教授的组织下,终于得到学以致用的机会。
我还记得2009年5月的库车,日本青年荻原裕敏和台湾姑娘庆昭蓉第一次踏上中国大陆,就直接进入了中国内陆的边疆小城。荻原最初身体也略感不适,但没有什么比在克孜尔石窟群的亦狭克沟石窟中释读出“耶婆瑟鸡”这一龟兹语地名更令他兴奋的事了。荻原的吐火罗语佛教文献研究非常出色,庆昭蓉则更偏重于吐火罗语世俗文献和龟兹文明的历史学解读,她本科时代物理学和人类学专业的学术背景,更为《龟兹石窟题记》绘制专业的图版提供了技术支持。在他们从事龟兹石窟题记研究过程中,龟兹研究院还迎来“龟兹石窟保护与研究”国际学术研讨会的召开,这为龟兹石窟题记阶段性成果的公布提供了机会。吐火罗语研究的国际学术交流平台就这样在中国建构起来。
这部代表着龟兹语研究最新成果的《龟兹石窟题记》以中文形式首先出版,也让我感念上海这个距离龟兹石窟非常遥远的滨海城市。将历史语言学领域的吐火罗语研究最新成果奉献给学界,体现了作为现代化都市的上海在出版行业引领学术潮流的风范。几乎与《龟兹石窟题记》的研究共同起步的中西书局,在短短的十来年中,在中外典籍的出版领域,已经累累硕果。例如,从“汉译巴利三藏”到《中国国家图书馆藏西域文书——于阗语卷(一)》,在汉语文献之外,世界文明的其他语种文献也有所呈现。从事汉语典籍的整理与研究,是中国出版社本色当行的题中之义;而从事其他语种文明载体的典籍出版,则困难重重。编一本以婆罗谜字母书写的龟兹语为主体、以拉丁字母转写为主导的龟兹石窟题记,所花费的精力和时间,不言自明。可以想见《龟兹石窟题记》的编排,也是孜孜矻矻,从头做起,不厌其烦地打通关节。一百多年前,引领中国现代出版业的商务印书馆在上海创办伊始,即以“开启民智、昌明教育”为己任,以引进西学、创立多语种工具书体系等多种出版理念为特色,创造了中国现代出版业的无数第一。商务印书馆现在已经移师北京,成为北方出版业的重镇。而上海的出版业,也已开辟了融会旧学新知、辉映东西学术精神的新局面。
最后,让我感念的还有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以荣新江教授为代表的古籍整理队伍一直以来对丝绸之路文献的整理与研究。作为改革开放后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学者,荣新江教授秉承前辈学者的学术理念,从敦煌学起步,在中外关系史研究领域成就卓著。丝绸之路从长安到敦煌,到吐鲁番,到塔里木盆地中的焉耆、龟兹、于阗绿洲,乃至更远的中亚粟特地区、伊朗高原的波斯和马可波罗故乡的意大利,荣新江教授的研究也沿着丝绸之路展开。丝路南北道上最大的两个绿洲文明——于阗与古代龟兹王国的历史文献的整理几乎平行铺开。中国国家图书馆和中国人民大学博物馆藏于阗文书的工作已经持续十年,而《龟兹石窟题记》的工程也在十年之后终于结出硕果。
文章来源:《民族语文》 网址: http://www.mzywzz.cn/zonghexinwen/2021/0610/458.html